和本报记者一样,很多读者至今仍牵挂着那个我们在鹅毛大雪中留下过“三同”(即本报记者与扶贫第一书记同吃、同住、同劳动活动的简称)足印的韩桥村,以及村里的人和事。
天不亮,安徽省六安市舒城县千人桥镇韩桥村养殖大户秦老板夫妇就开始给自家稻田里的小龙虾称重量、算价格,把这些虾以较低的价格卖给了虾贩。
5月中旬,本报记者接到安徽省六安市舒城县千人桥镇韩桥村第一书记任少贤的微信“邀约”:“回村吃小龙虾吧!”这个约定在去年12月底,也就是在韩桥村最冷的时节就说好了。当时为了让我们领略稻田虾的魅力,养殖大户周大姐差一点就把带着仔的母虾甩进了油锅。
说实话,要不是手头工作不等人,去韩桥村吃稻田养殖的小龙虾,我们一定“义无反顾”。但一个变通的想法随即产生——我们回不去的话,能不能快递到北京啊?现在大家都忙着“618”电商节,何不蹭蹭热点,让村民得实惠?
谁知,话一出口就戳了第一书记和农户的心窝子,这里面的事,也说来话长……
你来与不来,虾都在田里
任书记一般不发微信,但凡发微信,肯定是村里有事要和我们分享。自“三同”队员今年1月回京,这半年里我们互动不断,韩桥村脱贫的重要节点、好消息,我们都是第一时间得知。
而就在任书记喊话回村吃虾之后没几天,他又发来一条令人担心的微信:“昨天还15块钱一斤呢,今天这会儿已经跌到六七块钱一斤了。”
一天之内,虾价缩水60%。什么情况?
“集中上市,收购价只能越压越低。现在小龙虾到处都在降价,就剩终端的小龙虾实体店在硬挺,还在卖几十块钱一份,价格高,消费量就上不去。记者老师们能不能帮着呼吁呼吁,如何破解小龙虾店价格虚高的问题?”这是任书记自己琢磨出的原因,按着思路,弦外之音应该是终端销售渠道既然赚了那么多钱,就不应该压上游的收购价了。但真实而完整的虾界江湖,到底又是个啥样?
“我家在韩桥村搞稻虾养殖,是由安徽省政协帮扶起来的项目。今年我家虾塘已扩大到300亩,现在日产量在500斤,一部分送到家中亲戚开的饭店,一部分卖给了虾贩。今年价格比以往的价格掉了不止一半,算上每天的人工开销,等于我们是在亏本卖出。再加上最近气温渐升(6月7日当天舒城最高温度已突破30摄氏度),虾很容易生病死亡,损失率也越来越多。现在我家产的虾送去亲戚家饭店的是16元一斤,送到虾贩那儿在11元左右一斤,但每天的价格并不稳定,最低时一斤低过了8元。”说这番话的是秦春燕。对于她,本报读者应该并不陌生,她是韩桥村种养殖大户秦老板的女儿,去年我们“三同”时,任书记特地将已经在合肥市里工作的秦春燕叫了回来,让她作为扶贫专员,带着村民致富。为此,本报记者还专门写过《老树发芽引燕归》的稿子。
过去半年,春燕的工作能力得到了任书记的认可。眼下的小龙虾销售环节,虽然春燕家利益相关,但包括她在内的很多村干部,也都希望能借此趟趟路,因为后面跟随着的养殖户并不算少。本报记者还侧面联系到了去年底在韩桥村流转600亩土地搞稻田虾养殖的客户,据她说,今年她家日子也不好过,唯一庆幸的是在湖北有销售渠道,不然也是很麻烦的。
梳理之后,我们发现,一个核心的问题是虾没有往大城市里跑的“脚”,大丰收意味着大囤积,货多钱少就意味着“货到地头死”,要想不抓瞎,必须找渠道。
动手有点晚,但还有机会
带着这个话题,本报记者求助了万能的朋友圈。某知名生鲜电商商品中心副总经理孙雪东决定帮我们出出主意。于是,一个叫做“小龙虾大作战”的群在端午节当天迅速集结。
“我们目前销售的小龙虾有两种,一种是已经调好味道的半熟品或者是全熟品,执行10379速冻生制标准(即GB10379速冻调制食品标准);另一种是活的,从产地直接发往全国各地。我觉得我们可以推进的是找到合适的企业收购我们的小龙虾。这一方面需要产地扶贫办配合出具扶贫证明;另一方面,我们也要保证产品能有足够好的品质,价格也随行就市。但即便如此,养殖户要承担的成本可能还是偏高,因为目前小龙虾最大的产区在湖北,规模最大的加工地也在湖北。我们安徽的小龙虾要运到湖北和江苏两大加工地,还都有一定的距离。”孙雪东找到的这个切口,让群里的人屏声静气。
“接下来就是说销售的环节。我们目前零售的小龙虾已经有很多品牌了,厂家也趁着最近小龙虾价格低在大量囤货和加工生产。我觉得我们对接的有点晚了,或者说有点错过了最好的零售跑量时间了。我们能做的,就是通过我们的生产加工把小龙虾生产加工成冷冻品,然后发动我们平台上几千家企业客户,这里有不少是愿意购买扶贫产品的,把他们发动起来,今年的销售或许还有点希望。”
今年的事,大家伙还在努力过关。至于明年,任书记也有新的思考:“为了解决小龙虾集中上市、价格上不去的问题,我们打算和农科院联系联系,建大棚,改变小龙虾的上市时间。”
不过,这个想法要实现还有难度。别的不说,单说中国人愿意在天热的时候吃小龙虾这一习惯就是个问题,错峰上市是否有人愿意买单、冷链保存会不会抬高成本,这些也需要考虑。
“眼下就看最近一个月咱们能否挺过小龙虾大批量上市带来的影响了。”端午节的夜晚,这个群里聊到23点。还有好多落实的事,已经进入私聊阶段。
3精细化种养殖,还在路上
任书记惦记、担心小龙虾的销售情况,不是没有原因的。
用他自己的话说,韩桥村村民们近年来最大的改变,是在看到他们扶持的养殖小龙虾大户秦发林有望赚钱后,有了干事创业的积极性,大家热情都很高,打破观望、主动向第一书记咨询。
平心而论,韩桥村小龙虾产业的发展势头的确不错。2018年年底,来自湖北的投资商王军在韩桥村与人合作承包了600亩左右的稻田进行小龙虾养殖,现在已经投产。
但作为村里扶贫工作队的队长,任少贤并没有把自己的工作计划限定在两不愁、三保障上。这次交流,我们了解到他希望努力把韩桥村打造成田园综合体,而田园综合体也是有众多要素的,比如要以农民合作社为主要载体、让农民充分参与和受益,集循环农业、创意农业、农事体验于一体。
小龙虾“稻虾连作”,算得上循环农业的代表。但从冬天养殖户不畏塘水刺骨寒冷辛勤培育,到春天里小龙虾的快速生长,再到初夏的收获,任少贤或许比任何人都盼着这些外壳通红的虾,能够把农民的日子带火。
但这次丰收后的喜忧快速转换,又是很现实的。总结之后,任少贤说,小龙虾产销存在的困难主要是四点。
一是小龙虾集中上市时间过短,每年的5月中旬开始到8月中旬是小龙虾集中上市的时间,集中上市期间,小龙虾价格急速下跌,从原先的30元每斤左右下跌到几元钱。但是终端的小龙虾销售店没有降价,龙虾店宁愿少销售也不愿意降低价格。这对农户的利益有很大损害,如何使得龙虾店愿意降价,扩大销量,使得小龙虾养殖户和小龙虾烧烤店都能获得更大收益,值得研究。
二是如何掌握养虾技术,使得小龙虾能够错峰上市,提高小龙虾养殖户的经济效益。
三是小龙虾是鲜活农产品,如何使用冷链运输,确保其新鲜和合理的运输价格,这不但对于小龙虾的运输有意义,对别的农产品同样有意义。
四是我们在稻米的电商销售中,发现运费实在太高,如果路程太远的话,运费都赶得上商品本身价格了,如何控制单价不高的农产品物流费用也是一个难题。
包括本报记者在内,很多关注小龙虾大丰收的人们又开始担心明年的事———如果今年大丰收且收入不佳,明年这虾又该怎么养、养多少?能不能在产业集中度相对较高或者种养殖成本过高的地方,设立专门的平台公开成交数据以便大家早做打算,以避免今年虾多明年无虾的情况?同时,远近几个村如果都养小龙虾,能不能搞个合作社和电商平台早点对接上?这些问题虽然在本次采访中尚未找到答案,但我们会持续给予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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